【张楚】无题（二）
4、
家里虽然少了个人，却依然如往常一般干净整洁，仿佛本来就只有一个人住在这一般，可是张新杰却第一次强烈的感觉到了孤寂与冷清。
橘色的温暖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而张新杰却是莫名一颤，他抬头眯着眼看了看早已熟悉的吊灯，柔和的光亮不会刺激眼睛，却可以照亮一室黑暗，整个客厅溢满了暖光，氤氲得好像空气也带着热度。当初楚云秀一眼相中非要买的时候，他还略微表达过不满，说是觉得这个光度太低，会显得黯淡。可明明那么柔和的光芒现在却觉得太过明亮，刺的他眼睛都有些疼痛。
张新杰别开眼，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正前方的茶几上，只是一张很普通的玻璃茶几，边角都磨得很圆润，还套上了柔软的海绵套，不小心撞到也不会有多疼。上边摆着一只素净的陶瓷果盘，形状有些奇怪，不是规矩的圆，似乎还有些不对称，盘口也似是没有抹匀，总觉得有些凹凸不平。
他盯着这个奇怪的果盘看了几秒，慢慢弯起了嘴角。
这个果盘是张新杰和楚云秀一起制作的。当时两人正要前往家具城挑家具，在路过某条小巷的时候楚云秀灵敏的鼻子嗅到了美食的香味，便兴冲冲的拉着同是美食爱好者的张新杰寻了过去。心满意足买了小吃往回走的时候她无意中的一瞥，就看见了那家开在老巷中遗世独立的手工陶瓷店。店门非常普通毫不起眼，还开在这种基本不会有什么人来往的巷子里，却被他们发现，楚云秀当下就直呼是缘分，便一头钻了进去，他无奈之下也只好跟进去。本意是做两只杯子，奈何两人手工都不怎么样，倒腾许久只做出了这么个奇形怪状的盘子，最后也就此作罢。
店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笑呵呵地从头到尾的指点，最后也没说两人什么，只是也赞同了一句楚云秀说的缘分，之后两人来取成品的时候，就附赠了这么个普通的玻璃茶几。回来以后楚云秀便把茶几和果盘摆在沙发之前，连擦拭的时候都格外小心。
明明只是一年前的场景，张新杰却觉得有些怀念，他伸手拿起果盘又细细看了一遍，反转过底部的时候，清晰分明的【杰x秀】跃入视界中央，他手一抖，果盘差点自手中滑落。
字形规矩的【杰】，张扬飘逸的【秀】。
张新杰。楚云秀。
张新杰和楚云秀。
这个外形奇怪的盘子，这个每天都能看见上百遍的盘子，这个被楚云秀珍视的盘子，上边镌刻着他们的名字，用一个符号相连，每一笔每一划都流露出主人微微的酸涩与满足。可是他却是第一次发现。
他可以想象，她是怎么握着笔小心翼翼地模仿他的字迹，压着抖动，努力写的规整，又在写完后长呼出一口气，然后满足的笑笑，继而把自己的名字写上。
每一个细节，他都能想象出来，如在眼前。
张新杰颤抖着手指想要摸一摸这两个字，却在触碰的瞬间又猛地缩回来，字迹里仿佛还残留着笔尖划过时的热度，灼痛了他的指尖，连带心脏也缩紧，一阵阵疼痛。他慢慢地把盘子用力抱在怀里，冰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直抵心底，让他一阵瑟缩。
从前他不懂为什么楚云秀不管开心难过总是抱着这个果盘不撒手，现在他明白，她眼里带着的那些柔软与甜蜜，不过是因为这是他们两个说得上共同创造的唯一的东西而已……
空调吹出凉快的风，张新杰觉得有点冷，转头想找遥控器关掉，抬眼却看到餐台上两只并排放在一起的杯子，简简单单的造型，也没有什么花哨的图案，是楚云秀在两人交往期间买的情侣对杯。不远处是冰箱，上边贴着楚云秀写的各种便签条子；然后是厨房，楚云秀虽然不怎么会做饭，但是也偶尔会在厨房做一些简单的食物当夜宵；旁边是浴室与卫生间，除了简单的洗漱用具，还有楚云秀的各类化妆品，都整齐的摆放在一起；往右一点是影音室，里边装了投影仪和大荧幕，他们每周会在这看荣耀比赛的实况转播，或者一起看看电影，更多的时候是楚云秀窝在里边看各种电视剧，碟架上摆满了她喜欢的电视剧、电影的DVD和一些CD；再旁边是书房和画室的集合，退役后楚云秀重拾了少年时候的爱好，握起了画笔，不追剧不看比赛的时候这是她最常呆的地方；最后是他们的卧室，是楚云秀一手布置的，没有多余的装饰，更多偏向了他的喜好，小阳台还有一盆正茁壮生长的铃兰，是她两个月前心血来潮买回来的。
这么一环顾，张新杰才发现这房子里很多东西都是楚云秀一手置办的，却有意无意中贴合了他的喜好，所以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觉得不舒服。
她为他花费了那么多心思，可是他从未察觉。
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她的影子，每个东西都有她的温度，空气中都是她的气息，抬眼看去仿佛还能看到她对着他回眸一笑，眼角眉梢都溢满了笑意。
张新杰怀抱着盘子躺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他想起楚云秀曾经开玩笑说，如果命中注定他俩之中必须有一个先行离开，她一定要走的比他早。
当时他是什么反应来着？好像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问了句为什么。
可是她却答得认真。
“我最近看了段话，觉得说的很有道理……”楚云秀垂着眼看着眼前的果盘，抿着唇微微笑道，“如果是你，一定能继续生活下去。我想你活着，好好的活着。”
她曾经那么爱他，可是他不懂。
现在他懂了，却也来不及了。
-TBC-
张新杰不渣，楚云秀也不傻。特此声明。
PS：云秀看到的那段话，是林觉民的《与妻书》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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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使吾先死也，无宁汝先吾而死……盖谓以汝之弱，必不能禁失吾之悲，吾先死留苦与汝，吾心不忍，故宁请汝先死，吾担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