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四

 @透明盒子 


阿梓今天很不高兴。,缚在眼睛上的布条勒得有点儿紧,她忍不住抬手想要松开一些。然而手指还没碰上布,耳边便响起了其他人的呼声:“阿梓——不许作弊哦!”

几乎是下意识地,阿梓迅速背过手,扁了扁嘴巴,朝着声源喊回去:“我、我才不会作弊!你们等着!”她哼了一声,向前伸着手对准一个方向就胡乱扑了过去。

意料之中的只摸到了空气。

眼前是一片漆黑,手在虚无的空气里晃了晃,阿梓有些气闷。这已经是她第五次当鬼了,却没有任何一次能抓到人,每次都是以她的认输告终,接受各种各样的小惩罚。她真的很不理解啊,明明自己听力也不差,为什么就是抓不到人呢?

声音就在耳边,可她过去时只剩一片空气。

“阿梓——”

“阿梓,我在这呢~”

“来这边来这边——”

“笨阿梓快来抓我们啊!”

“哈哈哈阿梓今天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小伙伴的嬉笑从四面八方传来,阿梓恼怒地跺了跺脚,选了个最近的声音又冲了过去。这么反反复复的几次,她总感觉自己在绕圈圈,都要绕晕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四周静了下来。她在原地呆了几秒,却再也没听到小伙伴的声音。她抬起手想扯下布条看看是什么情况,又担心只是小伙伴故意不出声等她犯规,手指停在布上还是没有拉下,只是大声问道:“你们还在吗?”

无人应答。

“不玩了吗?你们出个声呀,我不会去抓你们的!”

依然是一片寂静,阿梓有点难过,怎么走了也不告诉她呢?她正沮丧的想取下布条,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正在慢慢地靠近她。

什么嘛,想吓我吗?看我不抓住你!阿梓忍不住笑了笑又立刻佯装茫然地站着不动,等后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猛地一个转身扑过去紧紧抱住。感受到对方似乎受了惊吓似的退后了一步,阿梓终于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我抓到你了吧!哼,想吓我,没门儿!”她一边得意地说着话,一边死死地抱住对方。

头顶传来几声轻笑,耳边也有稀稀疏疏地调笑的声音,阿梓觉得有些不对,怎么这人都不说话的。她的手胡乱摸了摸,越来越觉得奇怪,他的头在哪啊!怎么这么高!

有阴影落在脸上,阿梓下意识抬头,却什么都看不到。

“阿梓。”有人温柔地叫她,熟悉的声音,让她不禁愣了愣。紧接着她感觉到有手伸到了她脑后,三两下松开了布条,光线一下子充盈了视界。阿梓有些颇不适应的眯着眼,抬手揉了揉,才勉强睁开。

视界中央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眉眼弯弯,颊边有浅浅的梨涡,暗红色的长发垂下来,拂过她的脸。

阿梓呆了两秒,忽然跳了起来,却不想那人也低下头,两人直接撞到了一起,痛得她又抱着额头蹲下。

那人也没好到哪去,捂着微微发红的额头说不出话。

阿梓蹲在地上抬头看她,几乎把脖子仰成了一条直线,看了许久才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声,声音因为这角度变得模糊嘶哑,但是还是勉强能辨识出来她喊的名字:“阿穆?”

“没大没小,叫穆姐姐。“秦穆看着蹲在地上的女孩哭笑不得,弯下腰一把把她抱起,边抱还边感慨,“阿梓你怎么胖啦,我都抱不动了要。”

“谁胖了!我是长大了!”阿梓一听这话就不高兴。

“好好好,长大了长大了。”秦穆也不和她争,只是调侃道,“可你怎么长大了玩这游戏还是一点进步也没有呀?”

围在她们周围的孩子们配合地笑起来。

“我……”阿梓想反驳两句,但是又找不着话否认,只能气哼哼地小声说,“我只是进步得慢一点点而已。”

秦穆安慰似的拍拍她的头,把她放下来。

“阿穆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啊。”刚站稳,阿梓又忙不迭问。

“对呀对呀,阿穆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来找我们玩了!”另一个孩子边说边用手比了一个长度,“我好想你啊。”

“是吗?”

“当然了!”“我也好想你!”“我也是我也是!”孩子们纷纷附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都要秦穆陪他们玩。

“来来来挨个抱抱,我也想你们啊。”秦穆笑着伸手揽过几个孩子,“我不在,不是还有苏白姐姐吗?”

“苏白姐姐最近好像很忙,也很少来了。你们俩是不是有了自己的家就不要我们了啊。”有人抱怨。

“怎么会呢。你们这么可爱,我和苏白姐姐哪里舍得,”秦穆急忙安抚道,“只是苏白姐姐这段时间忙着打小怪兽保护我们的家呢,大家体谅一下姐姐好吗?”

“那你怎么不去帮苏白姐姐啊,上次苏白姐姐来,总觉得她看起来生病了,说话都软软的。”

秦穆怔了怔,收了笑容,“上次,是什么时候?”

“嗯……好像是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那就是她回来前不久。

难怪苏白会受伤……原本她就觉得有些奇怪,以苏白的身手,怎么可能轻易受伤,更何况小队的任务从来都是简单轻松一类的。

她病了,却什么都没对她说。

“乖。你们去玩吧,我去看看绪姨。”秦穆在那个孩子的脸颊边亲了一下,把他们往外推了推,看孩子们都散开后她才站起身,静立了几秒,一转眼就看到站在厅堂门口满面笑容看着她的妇人。秦穆一愣,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手指无意识地扯着发尾绕了两圈,朝对方远远地鞠了一躬。

文绪是这所孤儿院的负责人,她不是创立人,却是真正把这里变成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的温暖家园的人。她从来不认为这里是孤儿院,继任以后毅然把原来的牌子摘掉,在墙上刻下【我们的家】的字样。她说在这里的孩子没人谁是孤儿,大家一起生活就是家人,而作为家人会互相扶持能相互照顾,绝不会让任何人孤苦无依。所以外人只称她为家长而不是院长,孩子们则跟着秦穆她们叫她绪姨。

“苏白没和你一起来吗?”文绪上下打量了遍秦穆,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忙呢,最近局里任务多,她抽不开身。”

尽管是久别重逢,秦穆却没有任何陌生与拘谨,她跟在文绪后边从前厅走向后院,聊着闲话,说些这两年遇到的趣事。刚到后院,秦穆正说着话,一抬眼却顿住了。文绪转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心下了然。

秦穆看的是一株青梅,种在院墙边,也许是受了阻隔,长得并不十分茂盛,只有朝着院内的这边枝叶多一点。现在虽然已经过了青梅成熟采摘的时候,枝干却还坠着一两个青中透红的青梅,遮掩在碧绿的叶子间,显得有几分可爱。

然而,这株本就长势不佳的青梅却被折断了一根枝桠,青翠的叶子落了一地,看得秦穆一阵心疼。

“怎么会……“

她几乎是小跑着冲过去,蹲下身把叶子一片片拾起,然后抬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断口,仿佛害怕会弄疼这株青梅。

文绪在她身后清浅地叹了口气,语调里满是歉意:“阿穆,对不起。我答应帮你照顾好它,却没能做到。”

秦穆没有应声,她就看着断口沉默了很久,才缓缓摇头,对文绪轻轻笑了笑:“不怪您。”她捧着叶子按着身子缓慢摸到树根下,然后把叶子铺在了根部的泥土上,又沉默的呆了一会,才从树下走出来。

文绪早已经接好了水让她洗了手,然后一起走到一旁坐着。

从这个角度看,外围的叶子层层叠叠,阳光穿过,落在地上只有斑驳的影子,勉强有点生机盎然的样子。

秦穆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这株矮小的青梅弯了弯嘴角:“它能顺利的活了这么多年,都是多亏了您的悉心照料,现在不过是折了一根枝桠,总还会长出来的,也许还能长得更好呢。”

“阿穆……”

“当年我和小苏白把它种下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只懂得盲目的浇水,小苏白还天天蹲在它面前念着它快点长大……”一想到当初那个总是冷冷淡淡的女孩执着地每天盯着青梅树苗一看就是几个小时的样子,秦穆忍不住笑出声,“我骗她说唱歌能让树苗快点长大,结果她还真信了,大半夜拉着我跑出来给树苗唱歌,吓得其他人还以为闹鬼……怎么那么可爱。”她弯着眉眼,目光看向青梅树,却好像看到了别处,看到了那个苦恼纠结“我都唱歌了怎么树苗还越长越差”的女孩,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之后苏白知道这所谓的“唱歌法”只是秦穆随口扯的慌还生了好几天的气,她费劲了浑身解数才哄得苏白重新理她。那时她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玩笑所以丝毫没有在意,后来才明白,苏白对她是绝对的信任,所以她的这个玩笑才让苏白恼怒。

一个人把她所有的信任都交付给你的时候,只有回以同样的心意才能报答。

因此她珍惜所有与苏白有联系的东西,这里边满满都是她与苏白的回忆,是她们共同走过的证明。

“你啊,只有说到苏白的时候才总是那么开心。”文绪无奈地摇头。

“因为和小苏白在一起永远都是开心的事啊。”秦穆回答的理所当然,顿了顿,又说,“还得感谢您把我带回家,我才能早早地就陪在小苏白身边。如果没有您,或许要很久很久以后我才能和她相遇,那么此前的时间就都白白浪费了,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也就非常非常短了。”

末了,她转头看向文绪的温润的眼睛,认真而郑重地说,“所以绪姨,您永远都不需要和我道歉。”

文绪怔了怔,忽然笑出声,抬手揉乱了秦穆的头发,语气宠溺,“你这孩子。”

秦穆笑着偏头躲开,“绪姨,我都二十四啦。”

“在绪姨面前你和苏白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文绪轻轻捏了一把秦穆的脸,握住她的手,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怀念,“自从你们进了管理局搬离这里以后,家里冷清了段时间,我想你们时常能回来看看又不好打扰免得耽误你们前程,又担心你们俩单独在外边无依无靠会受欺负,特别是苏白,她做事虽然沉稳冷静但是不会与人相处,你也不能时时陪着她,有时候难免会受到排挤。所幸现在你们两个都能独挡一面了,我也可以放心了。”

“哎呀要是小苏白在,她肯定是一边感动一边冷淡地说‘没有这回事’的,小苏白就是不坦白。”秦穆啧啧感慨,都能脑补出苏白说话时的语气神情了。

文绪瞥了她一眼,取笑她,“你不就喜欢她这点吗?”

“胡说,小苏白哪点我都很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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